小時候的冬天,雖然時隔已經(jīng)很久遠(yuǎn)了,但我卻依然念念不忘。家住農(nóng)村,物質(zhì)比較貧乏,冬天里更是如此。一塊冰凌、一堆柴草、一個雪人…帶給了我無限的樂趣。
記憶里的冬天是那樣的寒冷,穿著厚厚的棉襖棉褲走在上學(xué)的路上,寒風(fēng)打著呼哨撲過來,刀一樣地扎疼我的臉,割疼我的耳朵,順著袖口、脖子、胸口往棉衣褲里鉆。教室里沒有取暖的設(shè)備,窗戶關(guān)不嚴(yán)實,玻璃還經(jīng)常碎。風(fēng)順著縫隙往教室里鉆,坐在教室里,手凍得拿不住筆,只有把兩手抄進(jìn)棉袖筒里或湊到嘴上哈幾口氣暖暖手再寫。下課的鈴聲一響,我們就跑到一堵太陽光照得到的背風(fēng)的墻根前,一字排開從兩邊往中間擠,使勁的擠,一邊擠一邊高聲喊,大聲的笑。如果中間的那一位被擠出來了,就迅速的跑到兩端繼續(xù)往中間擠,直到渾身發(fā)熱,渾身出汗。
放學(xué)了,幾個同學(xué)直奔老麥場的麥秸垛,在麥垛的一方掏一個洞,再到地里偷挖幾個大人們埋好的青蘿卜,剝?nèi)ズ窈竦囊粚悠?,躺在麥秸洞里吃得津津有味。有時候,我們會在朝陽背風(fēng)處挖一個坑,坑沿上壘幾塊土坯或磚塊,然后到地里去拾些樹梢干柴,點上火取暖,有時還從家里帶幾個地瓜,或者用泥包住用彈弓打來的麻雀,放到火里燒烤,燒熟了的地瓜和麻雀熱氣騰騰,一邊烤火一邊吃,香甜而溫暖。
下雪的日子,樹枝上、老墻上、屋頂上全是雪,整個世界冰天雪地,銀裝素裹。孩子們不顧寒冷,笑著、追著打雪仗,小手凍得通紅,身上卻熱烘烘的。跑累了,便把雪集中起來,堆幾個雪人。雪融化的日子,更是冷得厲害,房檐上垂掛著短則幾寸、長則數(shù)尺的小檊杖一樣粗細(xì)的冰凌柱,哩哩啦啦的滴著水。我們用一根長長的竹竿,一根根將冰柱搗下來,選幾根看起來干凈的冰凌,放到嘴里,像吃老冰棍一樣,咬得咯吱咯吱響。晚上睡覺的時候是最受罪的時候,脫了衣服往被窩里鉆,被窩里冰涼冰涼,凍得人渾身哆嗦,大半夜也暖不熱。那時候我曾想,晚上我要能有一個溫暖的被窩該有多幸福呀。
時光已過去了二十多年,女兒都6歲了,當(dāng)跟她講起我小時候的故事,她總是歡呼雀躍,嚷著要打雪仗、堆雪人。是啊,在這個空調(diào)、水暖、電暖隨處可見的年代,讓一個小孩去理解在被窩里凍得瑟瑟發(fā)抖,理解人與人擠在一起用來取暖,的確愚頑可笑?,F(xiàn)在的孩子,在學(xué)校和家里有暖氣、空調(diào)、火爐,出門穿羽絨服,條件好的車接車送,“畫面太美不敢看”,但我總覺得比那時候的孩子少了點什么,是少了對一顆蘿卜的回味?對待寒冷的堅韌?還是對一縷陽光的感恩呢?(王福祥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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