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城四面環(huán)山,不遠處便是青翠的山巒,雖不甚高,但在四季之中,任你放眼看去,總是綠綠的一片。僅這一點,對于看慣了鋼筋水泥大樓和霓虹燈的人來說,便很有吸引力,正是熱情好動的年齡,于是休息日時總喜歡踱著步到山里去。
山上的景致很好,樹茂林密,俊鳥婉轉其間,是一片靜謐的所在。我常想:山是莊重的,是一個寬厚的長者,雖然他包容一切,卻不喜熱鬧,于是長久沉默。由此我便覺得自己是山的朋友了。坐在他的身邊,只讓腦子風車似的去轉,卻不發(fā)一言。坐久了,我便說:朋友,我讀一首詩你聽吧。于是便像私塾先生似的搖頭晃腦的讀一回古詩詞。有時引得林間的小鳥嘰嘰喳喳唱個不停,便更覺得意,似乎是聽到了老朋友的嘉許,頭便搖得更有韻味了。
我常到的這座山并不高,不過百來米,從山腳走到山頂,是一點也不會感到吃力的。山上有許多幽僻的小徑,是比我去得早甚或去得勤的人從草叢中踩出來的。春天路旁就少不了花呀草的,雖不名貴,卻也芳香。每每從中走過,那沁人心脾的馨香總使人變得貪婪?;▋阂步艘猓穸碌男」媚?,奉了家長的囑托,打扮得艷麗可人,站在家門口迎接客人似的,讓人看著悅目,想著貼心。循著花徑,步上山頂,正是夕陽西下的時候,此時你會很真切的看到太陽似一位盛裝而賢淑的少女,款款的步下山去,身后的拖裙映找得天地間一片緋紅,給你無限的溫馨和無限的遐想。立于山頂,四周靜悄悄的,近處有小鳥的啁啾,清麗婉轉的聲音在林間繞來繞去;遠處極悠遠的傳來一聲兩聲的呼喚。有時山鳴谷應,炊煙裊裊,更讓你似置身于靈虛仙境。
最使我忘懷的還是午后大雨初霽的情景。陽光從殘存的云隙間霰射下來,變成萬道金光,照到身上暖融融的,像嬰兒的胖嫩的小手在臉上摩挲,舒暢無比??諝庀癖贿^濾一樣,純凈透明;昔日霧蒙蒙的遠山,極分明地顯示出它的脊梁,似乎每一根血脈都清晰可見。山上的樹木被洗去了塵泥,樹葉亮閃閃,綠瑩瑩,讓你陶醉,讓你癡迷。沉溺其中,竟不覺自己的存在,仿佛自己就是這山,這山上的一草一木,這山上的自然。
我生在平原,長在平原,卻不知道從何時起如此執(zhí)著的愛上了山。孤獨的李白“相看兩不厭,只有敬亭山”,我沒有這樣的偏好。在山區(qū)生活了這么多年了,我的心是如此的踏實。我愛我的故鄉(xiāng),更不會放棄眼前的山巒。因為平原的愛是父母給的,而山的愛是我自己給的。(吳金陵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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